天很蓝,云很轻。
忘忧河里水波潋滟,河风吹拂,丝丝微凉,沁人心脾。
只是多了抹离愁。
这一段时日,李晏清虽然潜心练功,除去二弟要出门批殃榜外,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,但是有一件事情少年始终惦记着,那就是陈家幼崽迟到的出生酒。
可惜的是,陈家这顿酒,李家兄妹终究是没能吃到。
一条乌篷船,停在河岸边,船桨已经架好,乌篷下大包小包堆满,一只崭新的摇摇车尤为显眼,里面铺就红花小被。
岸边。
气色恢复如常的妇人,怀里抱着胖嘟嘟的孩子,粗黑汉子看着妻儿,那些糟糕事全都抛诸脑后,不再去想,眼里充满爱意,脸上堆满幸福。
“阿大,没事的,我本身就是乡下人,年轻那会儿不甘心,不想一辈子给人种田,还混不到个饱肚,一路乞讨来到城里,想某个好点的差事。”
“你看我,其实心愿已经实现,还在这里遇见你婶儿,现在,呵呵,又添了个大胖儿子,我知足了。”
“我也是快四旬的人,这人嘛,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,眼下卖了鹅颈巷的宅子,回老家置两亩薄田不成问题,不用给人种田,照旧自己吃自己的,从河里网食改到山上刨食而已,都一样。”
李晏清应该想到的,陈家幼崽出生那日的离奇异相,鹅颈巷里不少人都瞧见,明明被执剑堂带走的幼崽,闻所未闻的再次出现,异相还被治好,整件事情都透着股邪乎,巷子里又怎会少得了闲言碎语呢?
这孩子虽然被治好,巷子里仍然无人拿他当正常人看,但凡看见必然会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,甚至避之不及。
孩子现在还小,且不提,等到长大了,又如何能不受到影响?
陈家两口子决意离开县城,回去老家,显然经过深思熟虑,李晏清说不上不好,换个无人知晓情况的环境,对于孩子的成长肯定没有坏处。
只是兄妹三人都不喜欢离别。
他们早已将陈叔和兰婶当作亲人。
李二沉默不言,李小妹哭哭啼啼。
李晏清从兰婶怀里接过孩子,小心翼翼抱着,低头打着响舌逗弄,小家伙被这古怪声响吸引,乌黑眼眸瞪得大大的,毫不怕生。
“取名字了吗?”李晏清笑问。
兰婶含笑搭话,“大名还没取,我和他爹寻思着不取太早,小名叫粪蛋。”
李晏清哑然,苦笑道:“要不要这么贱啊。”
“越贱越好养活。”
这名字李晏清委实叫不出口,就连李小妹也被逗得破涕为笑。
李晏清左右望去,从怀里摸出一只提前准备好的黑布小袋,塞到陈叔手里。
“阿大,这……”
“叔,你和婶儿从来没问过,我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,你们放心,阿大不管变成什么人,过去多久,还是那个阿大。”
此事一直让李家兄妹很是感动,李晏清这个名字成为批殃榜大师,眼下城里大多数人都知道,但是相识的人中,唯有陈叔和兰婶知道却不挑明。
两口子显然担心身份地位上的差距,生疏了彼此的关系。
李晏清笑道:“叔你藏着点,路上别拿出来,回老家后赶紧花出去,置几亩肥田,请些帮工,咱们争取也做个地主,旁人做得,凭啥咱就做不得?等我这小弟弟再大点,可不准让他当放牛娃,送去私塾念书,学圣贤道理,将来做个有大出息的人。”
陈叔跟着哈哈一笑,“要得要得。”
兰婶同样抿嘴笑起。
李晏清又从衣袖里取出三枚叠成三角、串好红绳的符箓,这是二弟昨晚连夜制作的,目前能做出来的最高级的符箓,哪怕是厉鬼见到都要退避三舍。
事已至此,再多寒暄,终有一别。
船桨荡开,乌篷船离开河岸。
“阿大,我们走了,啥时候得闲,记得来乡下做客。”
李晏清用力点头,“一定。”
兰婶抹了把眼睛,道:“孩子,也记得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嗯。”
兄妹三人在河岸边伫立良久,河中小船,早就连一颗黑点都见不着。
李晏清揉了揉哭成泪人的小妹的脑瓜,挤出一丝笑容道:“别哭啦,这是好事。”
————
送别陈家三口子后,李家兄妹没有返程,就近来到漕运码头。
上回在虎威商号拿了一袋子盐,还没有付钱,嘱咐刘管家郭三爷如果过来,让捎个口信,这已经过去很多天,也没见个动静。
李晏清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。
少年仍然忧心郭三爷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妖气。
他们兄妹的另一个恩人,徐三小姐,正是因为妖怪而死。这般悲剧,兄妹三人再也不愿看见。
如今这座城里,真正对他们好过的人,越来越少。
面对周遭目光,李晏清已经有些习以为常,抓鬼大师的名头有个好处就是,不相熟的人基本不敢轻易靠近。
李晏清也乐得自在。
还未走近虎威商号,前方一片嘈杂,吸引了李家兄妹的注意,不少人围拢在一起,中间似乎在上演什么好把戏。
“诶,那个抓鬼的李大师来了。”
“还真是!我先溜了,我以前骂过他。”
“我也躲躲,天晓得他身上有什么,最好别沾。”
“李大师好,小人见过礼。”
“李大师……”
旁人挤破头没能挤进去,李家兄妹却是畅通无阻,原来不是把戏,是有人在卖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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