员工们纷纷让开一条路:“张总。”“张总。”“张总。”不绝于耳。
李微意伸手捂脸,认命地垂头,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,又进了他的小黑屋,终于把所有目光都关在门外。
李微意甩开他的手,一屁股坐在靠窗的沙发上,望着窗外,还是不理他。张静禅脱掉大衣,连西装都脱了甩在沙发上,只穿着衬衫西裤,重新坐在她对面。
他看了她一会儿,问:“你的事都解决了吗?”
他不问还好,一问,李微意想起凶多吉少的父亲,心中一片酸涩,答:“也许我改写了上一世的所有不幸,可是,又出了新的偏差。”
张静禅看着她的表情: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李微意哽咽着说:“我爸失踪8年了,怎么都找不到……我没有爸爸了,张静禅,我也没有爸爸了……”
她把脸埋在双掌中,过了一会儿,感觉到他搂住了自己的肩膀。他的怀抱气息很陌生,可你又会觉得,这就是独属于他的气息。她的耳朵里、心里都是一片寂静。她低下头,把脸埋在他的怀里。他的体温很温暖,李微意的泪水很快打湿衬衣。但是他一直一动不动。
过了一会儿,他开始轻轻拍她的背,一下又一下,缓缓的,就像在安抚一个孩子。李微意的眼泪无声流得更凶,双手都抓住他的衬衫。
昏暗的房间里,她没看到,张静禅低头望着她露出来的一小片侧脸,眼睛也慢慢红了。她不知道,张静禅今天醒来后,得知父亲重蹈覆辙甚至提前自杀时,心里只有怒和恨。可直至这一刻,当她伏在他怀中哭泣,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某种强烈情绪,才突然喷涌而出、淹没全身。一滴眼泪无声从他眼中滑落,他飞快用手肘擦掉,只是一下下,拍着她的背。
就像流血的狼,紧紧拥着同样受伤的兔,互相舔着没人看到的伤口。
某个瞬间,张静禅把手伸到她的腰上,用力一提,就把她整个人都放在腿上,然后更加严密贴合地抱住。
周围那么暗,李微意本就哭得眼肿头晕,心里惊了一下,可脑子里还是懵懵的,问:“你干什么?”
他静了一会儿,才答:“在那边不是说了,你举我,我要还回来的吗?”
李微意心想:可不是这么还的啊。只是她忽然不敢说话了。两人都沉默着,偶尔,张静禅的一只手,会抚摸她的短发。偶尔,他会低下头,下巴靠在她的头顶。
一切的一切,这个房间,紧闭的窗帘,灰蒙的光线,深陷的沙发,他的衬衫领子,怀里的热意,他的指腹,肌肤隔着布料互相摩擦的感觉……它们就像一瓶发酵过了头的酒,苦涩中夹杂着酸甜,散发出某种浓郁混乱的气息。
李微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,大概是哭得太累精神太疲惫。醒来时,屋里还是暗的,辨不出时间。
她还在他的大腿上。
她一动,张静禅就察觉了,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,问:“醒了?”那嗓音出人意料的低哑。
他的另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腰,李微意彻底清醒,尴尬得就像火烧屁股,连忙从他身上跳走,嘴里说:“哎呀哭得脸上好不舒服我去洗洗。”
他坐在原处没动,也没说话。
等李微意磨磨蹭蹭从洗手间出来,窗帘已拉开,灯也开了,房间通彻明亮。张静禅背对着她,已换了件衬衣,正在扣扣子。而那件糊满她的眼泪鼻涕的大牌衬衣,被搭在沙发背上。
李微意再次尴尬得脚趾抠地,冲过去,抓起那件衬衣说:“等两分钟,我帮你洗!”
张静禅已换好衬衣,转过身来,只是衬衫下摆随意垂落,头发也有些乱,比平时少了几分冷肃,多了几分青年的落拓。他说:“好。”
奇了怪了,他什么也没多说,李微意的脸又红了。
李微意拿着衬衣,又跑回洗手间,在洗手池里搓洗着,心想:这算什么事?她为什么在给他手洗衬衣?可以送干洗店啊。她今天真的是晕了头。
等她再出来,张静禅已整理好衬衣,披着黑西装,坐回老板桌后,恢复了那个冷静深沉的模样。桌上还泡好了一壶茶,放着两个空杯。
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李微意走过去,一屁股坐下,端起茶一饮而尽,甜笑着说:“哎呀,别尴尬别尴尬,咱俩还要并肩作战,千万别尴尬。刚才很好理解,同为天涯沦落人,一时情绪上头,互相取暖,你别放在心上,我也不会放在心上。换是其他任何一个人,我都会跟他相拥而泣的,哈哈哈。”
张静禅拿着茶壶的手一顿,眉眼沉敛不动,一缕清亮的茶水继续注入杯子。
“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吧。”李微意说,“我还想回去,只要有一线机会找到我爸,就不会放弃。你呢?”
张静禅把那杯茶往她面前一放,放得有点重,水液震荡,洒了些出来。李微意一怔,听到他说:“行,我陪你去。”
李微意觉得这个“行”,说得硬邦邦的。她讪讪地说:“多谢多谢。其实……你也应该再试一次,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。”
张静禅低头喝茶,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茶杯,眉骨都没动一下,说:“我就不用了,浪费时间。”
李微意默默把茶喝完,说:“你也许比我聪明,比我会做生意,比我更了解你爸。可有句话说:当局者迷旁观者清。我不信他会说谎,他那时的眼神是真的,他的心也是真的。我真的感觉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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