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该只有些鱼虾龟藻生存的西苑人工海中, 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头体型硕大的水中四脚蛇。如此诡异之事, 很快就在禁军之中传开了。即便下了封口令,但消息依旧走漏了出去。以至于宫中很多内监宫女都已然知晓此事。
圣杯失窃、什队离奇死亡,已然使得西苑成了谈及色变之处, 现在西苑又出了水怪, 更是让人畏若蛇蝎, 更有甚者,觉得西苑那里可能已经被坏了风水, 导致怪事频发。
外界如何传, 眼下的沈绥、李瑾月和王忠嗣等人暂时还管不到。他们需要沐浴、更衣、休息, 因而李瑾月只是派了人替他们去向圣人汇报进展, 他们自己则急着赶回府中。
王忠嗣不同路, 很快便与李瑾月等人分头。他本想跟着去看看沈绥的状况, 但李瑾月硬是将他赶走了。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沮丧,此刻的他除却追悔莫及之外,对沈绥更多了几分敬佩感恩之心。
沈绥从制服那头怪物后, 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。也不说话,沉默地坐在自己的车中。忽陀接她上车时,就感觉大郎好像有些不对劲。脚步虚浮, 上车时竟然一时未能把握好平衡, 差一点栽倒,幸亏自己扶了她一把才幸免。忽陀不由有些上了心, 一面在前方驾车, 一面时刻关注着后面车厢里的状况。
李瑾月的车就在沈绥车子的前方, 她不放心沈绥,亲自将她一路送回府。
“去哪儿……这是去哪儿?”大约行至承福坊附近时,坐在车内的沈绥忽的出声了,她的声音很虚弱,带着一股子迷茫劲儿。
“大郎?”忽陀回头看向车厢内,车帘子他刻意没有放下来,因而一转头就能看到车内的沈绥。
“去哪儿?去哪儿?”沈绥不断的询问着,她彷徨无措地伸出手来,抓住了车帘。起身,就要从车窗跳出车去。
忽陀唬了一大跳,紧急之下连马都来不及勒,径直向后扑去,一把抓住了沈绥的腰带,把她拽了回来。
“怪物,你放开我!你放开我!!”沈绥竟然与忽陀扭打起来,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功夫,像个毫无章法的疯癫女子与人打架一般,扯着忽陀的头发,大声尖叫着。
“大郎!嗷!”忽陀被沈绥扯住头发狠狠一拽,只觉头皮都要掀起来了,痛得眼泪直流。忽陀本是西域人,发饰与中原人不同,他束发只束一半,耳后有不少散发,编成短辫扎拢起来,因而反倒方便沈绥抓握了。可他却又不敢与沈绥动手,只得制住她的臂膀,顺着她使劲儿的方向抬起头来。这一抬头,立刻就撞上沈绥的双眼,忽陀再一次被吓了一跳,只见大郎眼睛里全是血丝,瞳孔缩小,纤细如竖针,看上去仿佛蛇眼一般,极其恐怖。她的表情迷茫中夹杂着恐惧,面色铁青,脸上的青筋贲张而起,神态骇人。
彼时,少了忽陀的驾控,马儿因为沈绥的尖叫又受了惊,带着马车忽的加速向前冲去。马儿慌不择路,见前方李瑾月的马车挡道,便绕开向右侧夺路而逃。却未顾及身后拉的车与李瑾月马车之间的车距。车身一甩,就撞上了李瑾月的马车,又擦着李瑾月的马车超到前方而去。
这一撞,沈绥和忽陀两人当即被团团甩到了马车侧壁之上,撞得晕头转向。而另一驾马车里的李瑾月,被这样无征兆地猛撞一下,反应不及,一头狠狠磕在了车窗边沿,额角当即流下血来。
“大郎!大郎你疯啦!”忽陀大叫着,也顾不上其他了,赶紧甩开沈绥,要去拉缰绳控制马车。
沈绥被他甩开,却又要去跳车窗。可怜忽陀只得一手拽着沈绥的腰带,一手去够缰绳。两相之间僵持不下。
后方李瑾月已然大声命令车夫快马加鞭追上来,她顾不上额头流血,从车厢中探出身来,朝前方大喊:
“沈伯昭!忽陀!你们再干什么?!快停车!”
忽陀大喊:“我也想停车啊!大郎疯了!”
“什么?!”李瑾月惊诧无比,联想到这一路上沈绥反常的神态举动,登时暗道不好,难道是中了那湖中畜生的毒了?
正值黄昏,暮鼓已然响起了三道,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。也亏得如此,他们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毫无章法地狂奔疾驰,暂时还未伤及他人。
沈绥好似失了心智,一个劲儿地要跳出车去,她虽忘记自己会功夫了,但气力筋骨都还在,浑身拧着一股蛮劲,要挣脱忽陀的束缚。忽陀苦苦拉扯着她,还要费劲去控制马车,实在是力不从心。
“莲婢!我要找莲婢!”沈绥大喊着,“怪物,我杀了你!”
沈绥不知在混沌错乱之中看到了什么景象,愣是将忽陀当作了怪物。她大呼要找莲婢,好似莲婢身处什么危难之中,等着她去救援。她在幻觉中已然急红了眼,六亲不认,只拿忽陀当做拦路虎,竟是一把抓住忽陀腰间别着的弯刀,拔将出来,就要对着忽陀的后背扎下去。
“住手!”万分危急时刻,忽的从侧旁道路之中闪出一人,竟是在马车疾驰之中闪电般跃上车头,钻入车内,一掌打掉了沈绥手中的弯刀,随即将沈绥双手反剪制伏在车厢之中,另一只手掐住沈绥后颈的睡穴,指下用力,就见沈绥双目渐渐翻出眼白,晕厥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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